什么是心智模型

• “旋律的终点并不是它的目的。”这是 Julian 最喜欢的一句引语，也是他写作中重视本质、警惕惯性的核心态度。
• 他的 关于页面 汇总了投资、写作与创作理念，是理解这篇文章语境的参考资料。

速览

• 心智模型的功能只有两个：拆解系统、做出好决定。
• 优化系统时，按顺序使用「再高一层」「约束理论」「第一性原理」三件工具。
• 做决策时，依时间跨度依次套用「后悔最小化」「帕累托原则」「ICE 模型」「艾森豪威尔矩阵」。
• 每个月都要停下来复盘，用这些模型重新审视自己的系统与决定，防止陷入惯性带来的「心流瘫痪」。

文章导览

• 心智模型的作用
• 如何拆解系统
• 「再高一层」地思考
• 做出更好的决策
• 把模型落地使用
• 系统优化工具包
• 决策工具包
• 下一步该做什么

心智模型的作用

我花了很久才真正明白，心智模型有两大用途：帮你弄懂系统如何运作，以及帮助你做出更优的决策。生活中的一切其实都围绕这两件事展开。

想想火箭发动机是怎样工作的？这是一个系统，值得你拆解、逆向推理。它由许多相互依存的零件组成，而你需要画出其中的关联图。

再想想你该选择哪一种火箭燃料？这就是需要做出的选择。

心智模型会引导我们接近两个问题的最优解。缺少心智模型时，你通常会在两种状态之间摇摆：

1. 顺着惯性向前走，从不回头审视。
2. 按照过往经验或背下来的建议凭直觉行事。这个方式比盲从惯性要好一些，但远不如严格运用心智模型来得可靠。

如何拆解系统

当你把世界看成一块块可以逆向还原的系统拼图时，一切都会更有逻辑。

所谓「系统」，就是由多个相互依赖的部分组成的事物。每台机器、每种流程在某个层级上都是系统，例如：

• 一家公司，比如微软或一家初创企业。
• 一件工具，比如火箭或键盘。
• 一套流程，比如经济增长机制或维系一段亲密关系。
• 一种状态，比如你的健康或幸福感。

系统的心智模型，就是抓住它运作方式的精简版。模型帮你认出关键组件，弄清楚它们如何互动。只有看清这一点，你才能大幅改进系统：

• 优化商业系统，就能赚到更多钱。
• 优化关系系统，就能收获更深的友谊。

以 SpaceX 的做法为例，他们用一个极简的模型来拆解复杂系统：

第一性原理（First Principles）：从零推演最优解

SpaceX 团队无视几十年来火箭的渐进式改良，重新审视太空飞行。从底层工程（而非历史惯例）的角度发问：物理约束条件允许的情况下，造火箭最省钱、最强劲的方式是什么？于是他们自下而上重构火箭，做出世界上效率最高的型号。

他们用一张索引卡就能写下的简单模型，引导团队逐步拆解庞大的系统，从而实现巨大改进。试着想象，如果你也能用这样的眼光看待世界上的每个部分，会带来怎样的变化。有些人确实这么做。

类似的系统思维模型还有很多，稍后我们会继续介绍。

把第一性原理用在日常问题上

那我们在地球上的日常项目该怎么用第一性原理呢？面对每个项目，都可以问：

1. 这个项目背后是哪类系统？是一段关系、一门生意、一个产品，还是其他由多个环节相互支撑的东西？
2. 这个系统现在已经足够高效了吗？
3. 如果没有，支撑它运作的硬核原理是什么？
4. 能否从这些原理重新出发，设计出显著更好的系统？

凡是占据你大量时间的事，都值得这样审视。

接下来我们得回答另一个问题：哪些系统值得我们投入大量精力去优化？为此，我们需要另一个心智模型，我称之为「再高一层」。

「再高一层」思考法

最好的说明方式是一个例子：如果你花好几年时间争取 15% 的加薪，但换工作马上能涨薪 35%，那你其实是在优化当前职位这个齿轮，而不是你的整个职业生涯——后者才是更高一层的优化。

还可以再往上一层。

就业市场本身也是实现「财务稳定」这台机器里的一个齿轮。如果你真正的热情不在办公室里，为什么要顺着惯性爬公司梯子？更高杠杆的做法，也许是搬到生活成本更低的城市，降低开支。开销小了，就能转向兼职，从而追求与工作不完全一致的兴趣。

这不就是你真正想优化的那层游戏吗？

「再高一层」鼓励我们不断这样追问——直到脑袋被虚无主义和存在主义炸裂（开个玩笑）。

常见的阻碍：惯性与沉没成本

提出「要不要换一层？」这个问题之所以困难，是因为惯性的存在。承认自己多年时间可能走错方向，是很痛苦的。无论是写代码、朝九晚五、存钱还是健身，只要坚持了很久，你就习惯了那种稳步推进的快感。

很多人没意识到：不去思考「有没有更值得做的事」，是一种隐藏的懒惰。是的，享受心流的美好没问题，但别沉迷其中。

我把这种失去主导权、长期沉溺于心流的状况称作「心流瘫痪」。它是批判性思考的天敌，也说明你已经把心智模型抛诸脑后——因为模型需要不断吸收新信息，才能校准人生轨迹。

换个角度想：心智模型以信息为燃料。你输入的新数据不同，它给出的建议也会不同。如果你长时间埋头干活、不再吸收新知识，你的模型就不会更新，自然也就失去了导航能力。

高中生的典型陷阱

最经典的例子是：青少年被告知要上大学。于是他们进入「冲刺大学」的心流，却从未暂停自问：我真的要读这个专业吗？还是 17 岁时凭感觉随手选的，然后再也没重新审视？能不能严谨地说明，为什么其他专业都不更适合我？如果说不出理由，就不算批判性思考，只是在随波逐流。

到了大学，他们又陷入「顺利毕业」的心流，忙于刷高 GPA 这个低层级目标，而不是思考更高层级的现实技能积累。

于是大学四年被当成作业，而不是为了成全自己人生最好的决定。

这种情况还会发生在生活的其他领域：你的朋友圈呢？你是不是总和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在一起？为什么？世界上还有七十亿人可以结识。

这些系统与决策，都需要你不停地回过头来审视。

接下来我们进入另一类心智模型：如何做决定。（别担心，系统类模型很快会回来。）

做出更好的决策

到目前为止，我们只讨论了心智模型的半边力量：优化系统，让它们产出更好。

另一半力量，是帮助你做出更优决策。

优秀的决策，意味着压住直觉、改用心智模型——前提是手上数据足够。把凭感觉的决定留给体育比赛吧，大多数生活场景还是别「凭直觉就 YOLO」。

每一个决定，无非涉及两件事：优先级与资源分配。

• 优先排序：哪条路径是最佳选项？
• 资源分配：要投入多少注意力、时间或资金？

下面这组模型，是我常用来排序项目、评估优先级的工具。

后悔最小化框架（Regret Minimization）：顺着未来的自己做选择

你大概能看出规律了：生活中的一切，不是系统，就是决策；心智模型则是一张张小抄，引导你在这两种场景中找到更好的路径，进而获得更多成功、幸福或效率。每当要做重大选择前，先暂停一下，翻一遍可用的模型列表，看看有没有哪个能提供启发，而不是动不动就「豁出去」。

Jeff Bezos 曾在一次访谈里讲解他如何运用后悔最小化：

这个模型所依靠的终极生活技巧是：善待未来的自己。我们的脑回路天然不擅长优先考虑未来自我，因此才需要模型来帮我们保持自律。

Bezos 靠后悔最小化跳出 Amazon 的惯性，去创办自己的太空探索公司。和 SpaceX 一样，他随后也用第一性原理重新审视航天。如今他的 Blue Origin 正在与 SpaceX 争夺 NASA 合同。

帕累托原则（Pareto Principle）：把资源投在最关键的 20%

比如，社交带来的 80% 价值，往往来自最值得深交的 20% 朋友。

因此，把更多时间放在这些关系上，淘汰掉一部分耗能却无益的社交对象，才能真正滋养重要的友谊。

再比如，80% 的拖延来自 20% 的放纵。把那两到四个最让你分心的娱乐放远一些，就能带来非常可观的效率提升。你没必要与所有诱惑绝缘——那不现实也不高效。抓住这 80/20 就够了。

把模型落地使用

聊完理论，让我们把模型用到日常生活中。

下列模型因为「出场率高、易上手、效果稳定」而值得收藏。我们先从系统优化的工具包开始。

系统优化工具包

还记得，系统可以是流程、公司、机器，甚至是「健康」「幸福」这种状态。当你遇到重要系统时，可以按照以下步骤操作：

1. 再高一层

先确认你在优化的，是最高杠杆的那个层级：我是在修机器，还是在磨齿轮？

2. 约束理论（Theory of Constraints）

举个例子，你很想发展一项兴趣，却迟迟没开始。先列出可能的输入：

• 时间
• 动力
• 推进行动所需的知识

问自己：如果把哪个输入翻倍，我就能真正动起来？先把它补足。之后如果又卡住了，再重复这个提问。也许下一次瓶颈变成了时间或动力。

在商业上，约束理论尤为重要。假设你迟迟拉不到更多客户，可能是以下某个输入拖了后腿：

• 潜在客户数量
• 销售能力
• 产品质量
• 定价策略

找到瓶颈，把它的产能撑开，然后不断重复这个过程，直到达到目标。任何时候，总有一件事是拖你后腿最多的。记得停下来找它。

当你把当前实现方式的潜力榨干，就有两条路：要么回到「再高一层」跳出原有框架，要么切换到「第一性原理」重新从零设计系统。

3. 第一性原理（First Principles）

如果照着约束理论优化，依然无法达到理想效率，就放弃目前的路径，从地基重新梳理。只保留经过验证的底层原理，并以此为基础建构全新的方案。

系统工具包小结

综合以上三个模型，我们可以更高效地驾驭系统：

1. 用「再高一层」找准优化层级。
2. 用「约束理论」逐步提升系统表现。
3. 当进展停滞时，启动「第一性原理」，从头设计更好的系统。

决策工具包

决策也可以沿着类似的链条进行。

1. 长期：后悔最小化（Regret Minimization）

在人生的长期选择上，用后悔最小化：选出那些在年老时不做会最遗憾的选项。这样才能优化长期的满足感。

2. 中期：帕累托原则（Pareto Principle）

在每一年或每个十年的规划中，使用帕累托原则：把资源投向能产出最多回报的 20% 关系、技能和项目。

3. 短期：ICE 模型

得分最高的选项，往往拥有最高的期望价值，就可以优先处理。这是我在公司里用来规划未来几周或几个月项目的常规工具。

4. 当下：艾森豪威尔矩阵（Eisenhower Matrix）

可以参考这张经典配图来实践。

下一步该做什么

心智模型对于聪明生活至关重要，但它们在现行教育体系中几乎没有存在感。

我的建议是：在日历上设一个循环提醒，每月抽 20 分钟，跳脱日常，按照上面列出的模型逐一盘点自己的系统与决策。

小技巧：把自己当成朋友来分析。研究显示，以第三人称角度给朋友提建议，可以避免心流瘫痪。试着自问：「Julian，你现在在做 X。为什么不考虑 Y？心智模型会建议哪条路径？」

这就是开始的全部条件：每个月，用这些模型审视你的生活，就像帮别人出主意那样。

全文 2,500 字，只是想提醒你：人生只有一次，要更用心地思考，因为未来的你仍然是你。

如果你想继续收到 Julian 后续关于心智模型的内容，记得订阅他的通讯。

— Julian Shapiro